一个十尺长几乎到顶的书架,没有一格是空着的,而上面每一摞书,多则十数本,少则本,整整齐齐地码着。
小太监还告诉容歆,底下柜子中塞得满满的,也是医书……
“您是将太医院的藏书全都搬过来了吗?”
未等太子回答,容歆缓缓转开视线,一眼便瞧见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封皮上写着“心经”二字,走过去拿起来一瞧,发现底下几本也是《心经》,只不过是不同版本。
而这一书架上,上下一瞧,皆是佛经或是佛理相关的书籍。
“我知您这一年新进的藏书极多,没成想竟是这般多……”便是康熙罚她抄佛经,恐怕也不比抄医书强上多少。
突然有了夹紧尾巴安分做人的使命感呢……
“先前左都御史给皇阿玛送书,我经得皇阿玛同意,便都挪了过来,后来我担心有人为了寻孤本珍本给我而生出事端,便放出风声,说不作珍藏之用,只想要手抄本平常翻阅。”
太子稍显无奈道:“手抄本易得,数量便稍有些不可控,先前已经择出一部分捐至京城各大小书院了。”
此事容歆记得,她慢慢走回医书架前,还未抄,心中便显出几分疲惫来,“这些书,您可是都看过了?”
“我并不准备钻研此道,便不该耗费精力于其上,遂只一目十行,未曾深读。”
言外之意便是,全都看过了。
太子又道:“若是隐瞒,未免有欺君之嫌,不若还是向皇阿玛陈明实情,减少……”
“不必。”
容歆此时内心的那根支柱,已经被知识的力量重新稳固住,任是怎样的狂风巨浪也无法撼动。
“我抄得完。”容歆甚至能重新挂起笑脸,“怎能教您为此等小事去向皇上求情呢?”
然后容歆便准备先誊抄一遍,再带去景陵慢、慢、抄。
而当康熙知道太子竟然有上千本医书时:“……”
进入十一月之后, 容歆原本的短期计划才完成了千分之三便不得不暂停。
太皇太后言语愈加艰难, 已不能由自身意志力控制, 她不曾因她的狼狈而就此颓唐, 旁人看在眼里却是极难受的。
此时便显出来, 太子妃瓜尔佳氏和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这个岁数的小姑娘, 没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 承受能力到底是差了些。
太子妃是家中极受宠的女儿,一家子的武将,宠爱孩子的方式十分直白, 那便是极尽所能给她最好的, 尽可能不教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当初皇上将她指婚太子的旨意, 便是挑不出太子一丝不是, 他们还是像太子妃保证, 会尽所能为其撑腰。
而在这样家庭中长大的太子妃, 内心其实是极其美好的, 所以每每见到太皇太后那般模样,说话的声音便控制不住地带上几分哭腔。
不是不坚强, 只是太柔软。
而大福晋就更不必说了, 她那张脸极诚实, 思想走了一小步, 神情便会追一大步。
有些时候, 人的感情远近亲疏, 并不完全在相处时长, 太皇太后对两个曾孙媳妇的喜爱, 完全是不加掩饰的。
她见过太多人经历过太多事,也正因为如此,太皇太后尤其珍惜两个人此时的柔软善良。
“太皇太后有命,日后太子妃和大福晋不必再侍奉她用膳了。”
太子妃和大福晋一并来到苏麻喇姑跟前,追问缘由,并且请求侍疾尽孝。
然苏麻喇姑近些日子更加苍老的脸上,即便忍着伤痛,仍然十分慈祥,“太子妃,大福晋,太皇太后既已经决定,两位便不必再多言。”
“嬷嬷……”
容歆伸手拉住两人,微微冲着二人摇头,随后又对苏麻喇姑请求道:“可否允我代殿下们在寝殿内侍奉太皇太后?”
苏麻喇姑面上扶起一个欣慰的笑容,“太皇太后并未说不见太子妃和大福晋,只是不用两位侍奉她用膳喝药而已。”
太子妃和大福晋一听,这才不再那么紧张。
而容歆隐约猜到太皇太后这般做的原因,心下酸涩不已,仍然对苏麻喇姑道:“还请您为我请示。”
苏麻喇姑颔首,请太子妃和大福晋去偏殿休息,随即便转身进入寝殿。
“姑姑/容姑姑……”
容歆叹息一声,安抚道:“太皇太后必定知道太子妃和大福晋孝顺,只是时至今日,咱们且万事顺着太皇太后便是。”
太子妃和大福晋闻言,瞬间便眼睛湿润,不言不语地相携前往偏殿。
须臾之后,苏麻喇姑重新出现在寝殿门口,问道:“劝回去了?”
容歆点点头,“是。”
“唉——”苏麻喇姑长叹一声,“你随我进去吧。”
容歆跟在苏麻喇姑身后,一进内室便见太皇太后半靠在软垫上,皇太后则是坐在太皇太后床边,手中端着粥碗,用勺子轻轻搅着。
“奴才给太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