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登时觉得头大——
招惹那群内务府世家做什么?
这几年,他越发觉得皇后变了许多,赫舍里家别说借势了,能不被死死拿捏住就算不错。可恨他大哥噶布喇分毫看不出局势,还以为皇后只是他赫舍里家的女儿。
索额图叹了口气,默默行事去。
画珐琅的进展似乎不太顺利。
乾清宫内,胤礽听康熙提起此事,忽然好奇起来。便跟他阿玛招呼一声,带着纳兰容若直奔外朝西路的武英殿。
这地方和内务府、造办处都划在一片区域,再往内走就是养心殿了。
冯兰见了胤礽,高兴道:“二阿哥,臣就说了,这是法兰□□有的技艺,一下子很难掌握到位。您看,如今胎体跟掐丝珐琅一样厚,釉色也灰暗无光,缺少明显的分界……”
冯兰自说自话,胤礽都犯困了,打个长长的哈欠:“啊——呜——”
冯兰:“……”
矮矮的团子揉揉眼,慢条斯理反击他:“我们有好看的景泰蓝,漂亮的丝绸,好喝的茶叶,八大菜系日日换着吃不重样,你们欧罗巴有吗?”
法兰西人沉默了。
胤礽骄傲地扬起下巴,像个巡视完领地打架赢了的猫崽子,得意洋洋又走了。
小家伙并不知道,他随口提了句景泰蓝,却叫珐琅作的匠师们忽然灵光一闪,琢磨出了珐琅彩瓷。
是啊!
皇上想要将繁多的色彩移植到瓷器上头;
那他们只需要从景德镇运送来烧好的素胎,在胎瓷上画珐琅,随后再入窑炉烧制便成了啊!
理论可行,珐琅作沸腾起来,一鼓作气势如虎。
噶禄也不敢耽搁,连忙向乾清宫禀告此事,并真诚地夸赞道:“二阿哥是福星呐。不瞒皇上说,奴才近日因差事办的不利,愁的都睡不着觉,如今阿哥解了难题,实在是救了珐琅作和奴才呢。”
康熙面色淡淡,心里头却被拍的无比舒坦。
他自个儿乐呵还不够,转头就跑到景仁宫去,跟赫舍里分享起来:“照噶禄所说,保成可算是大功臣了。这孩子的天分在朕之上,可不能再荒废了……”
赫舍里只摇头笑:“不过是凑巧撞上了,哪儿就像噶禄说的那般。万岁爷可莫要再捧着保成了,捧得太高,仔细将来哪日跌惨了。”
话虽这么说,赫舍里心中也惊奇。
前世,直到康熙末年才创烧的珐琅彩瓷器,怎么十六年冬就出现了?
赫舍里不敢多想,怕被皇上看出心思。
她拉着康熙去案几边:“皇上来瞧瞧保成写的字,依臣妾说啊,他在这上头倒是确实该找个好师傅,免得出去被人笑话。”
康熙垂眸瞧着,免不得笑出声来——
一笔随心所欲的烂字,横像波浪纹,竖像弓背虾,撇和捺就更是飞到姥姥家去了。纵观下来,也就一点还像那么回事,圆嘟嘟的,叫人心生怜爱。
康熙以手抚过白纸,笑骂:“字如其人,跟它主子一般张牙舞爪,倒也不失可爱。从明日起,便叫保成来乾清宫随朕练字吧,旁人怕是吓不住他,总要偷懒捉弄人的。”
皇上酷爱书法,勤于临帖,一笔字写来圆润中正,秀逸舒朗,有董其昌遗风。
赫舍里没做犹豫,欣然应下来。
这两年,胤礽虽没有入尚书房,却已经早早跟着赫舍里开始认字。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每日个地悠悠学着,竟也识得几千了。
康熙只当是赫舍里费了苦心,拉着她的手,又说起许多体己话。
当夜,便宿在了景仁宫。
第二天清早,胤礽还蜷在被窝里头迷糊呢,小豆子便被嬷嬷差使进来叫阿哥起床。
小豆子随主子,犯困地打个哈欠,传达前院的意思:“阿哥,娘娘说了,皇上散朝之后就要在懋勤殿见着您。这都辰时二刻了,您拾掇拾掇用了早膳,过去也才将将赶上。”
胤礽一骨碌滚得翻过身来:“汗阿玛见我做什么?”
“听说,是瞧见阿哥字太丑了,要您每日过去跟着练。”小豆子是一点儿弯不绕,直愣愣挑明了。
于是,后殿响起一声恶龙咆哮。
等胤礽气鼓鼓地下了床拾掇妥帖,再去前殿用膳,赫舍里已经听夏槐讲过这一出“二阿哥的怒火”。
小家伙将早膳咬得嘎吱嘎吱响。
赫舍里便宽慰他:“早日将字练得更好些,你阿玛没得教,可不就放你回来了?”
胤礽眼前一亮,被额娘说的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就能比阿玛厉害,然后叉着腰反过去笑话他字丑。
记仇的矮团子这么一合计,简直斗志昂扬,带着小豆子向懋勤殿出发了。外头天儿冷,甜瓜没有雪橇犬那身厚绒,便懒得去送胤礽,只美美盘在赫舍里烧了地龙的暖阁里头睡觉。
……
懋勤殿就在乾清宫的西庑。
与之相对,东庑则是端凝殿,用来存放康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