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池寒一侧头就能看到他的发旋，这个身子不是方谨从前的，但是他发现裴沐倒是和方谨一样有两个发旋，他没忍住摸了上去，毛茸茸的，又没忍住多摸了一下：

“你能别跟摸狗似的吗？”

肖池寒笑了：

“狗哪有你手感这么好？这山我很久没上来过了，景色还是和十年前一样。”

这山当年也是裴沐带他来的，那个时候裴沐骑着机车兴奋的四处跑, 发现了这个山顶看晚霞很好，他第一次是坐在裴沐机车的后面被他载上来的，一路风驰电掣的。

“肖池寒，把你那天的话再说一遍。”

肖池寒正沉浸在方谨再次陪他上山的喜悦中，骤然听到这句话他甚至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裴沐说的那天是哪天，但是他本能的心脏跳动快了起来，裴沐没有看他, 似乎还有点儿尴尬地快速提示了一句：

“就那天在酒店。”

肖池寒眼底的光芒乍亮，声音微微有些小心还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出了那句他最期待有一个肯定答案的问题：

“小谨,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裴沐的唇角扬了一下，就在这一刻转过身, 发丝被山顶的风吹起，人背对着灿烂的霞光, 逆光的面容让肖池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却切切实实听到了那个一个足以动人心魄的字：

“能。”

握在轮椅上的手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肖池寒甚至有点儿不知如何反应，风吹过，他甚至觉得眼眶都有些热。

“傻了？”

“是，可不是傻了，以为我还要走万里长征。”

裴沐闭上了眼睛，迎着风的方向：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万一哪天咱俩再有点儿什么意外，免得遗憾，不过，我说的能只是给个机会，肖总懂的吧？”

那天宋叶的话对他确实是有触动的，他和肖池寒算上之前也算是纠缠两辈子了，他不太可能爱上别人，肖池寒爱上别人的概率应该比他还小，既然这样纠葛不清，不如再重新开始一次。

肖池寒双手捧住了眼前人的脸，凑近，才能从大逆光中看清他的表情：

“懂，这一次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了，你如果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不开心的事儿一定告诉我。”

若是从前他能意识到裴沐的想法，他们也不会走向那样的结局。

裴沐却握住了他的手，这双手腕细的让他皱眉：

“也不用件件事都要做我喜欢的，从前的那段感情中，我自己也有问题，你不要一直小心翼翼了。”

这些天来，肖池寒在他面前几乎是在讨好他，生怕会说错一个字，什么都会顾忌他的感受，他不喜欢这样的肖池寒。

“不小心点儿万一你哪天不要我了怎么办？这次追都追不上你。”

“故意让我心疼啊？心眼挺多啊。”

“没听过无奸不商啊，我这么一大商人，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裴沐笑了出来，肖池寒从没觉得这么顺心过。

直到天都黑了下来裴沐才带着人回去，重新进这个别墅的时候，两人的感觉都不太一样了。

肖池寒的轮椅拦在了裴沐要去之前那个卧室的门前：

“重新开始应该包括同床共枕吧？”

裴沐弯下腰，手搭在了肖池寒身后的轮椅背上：

“肖总略急啊。”

“谁急了，我这是争取合理合法的权益。”

裴沐这一晚还是在肖池寒的盛情邀请下，回到了从前住的主卧，一坐一站，算起来是老夫老妻，但是此刻谁的心理都不太平静，肖池寒吃不准裴沐会不会习惯他的身体，裴沐也吃不准肖池寒有没有什么需要照顾的地方。

两个人都是棒槌一样互不示弱地莽到了一个屋里，裴沐故意松了松衬衣扣子出声：

“我先洗吧，一身土没法上床。”

进了浴室之后，裴沐立刻开始x光一样四处打量，洗手池很矮，洗漱间内的围墙上随处可见扶手，他甚至一边台面上还有一个小区域专门放着小药品，他拿起来看了看，立刻用手机搜索药名，不是止疼的，就是抑制痉挛的，还有心脏类的急救药。

这样的应急药品区洗漱间一个，一边的卫生间有一个，浴室浴缸的边上也有一个，裴沐缓缓放下药瓶，站在原地，看着四处冰冷的扶手，所有的一切都无声地昭示着肖池寒再也站不起来了。

花洒下的水流冲散裴沐的思绪，他隔着水雾看向这座别墅变化最大的地方，这些日后都是他要和肖池寒共同习惯的。

浴室有直通衣帽间的更衣室，裴沐出来的时候手在睡衣上停顿了一下，却没有拿，他只用浴巾围了一下就一边擦头发一边出去了，却见肖池寒的轮椅还在刚才的地方，动都没动：

“你在这罚坐呢？”

肖池寒这才转了轮椅过来：

“里面洗手台用的不舒服吧？等明天我让人过来重新加一个高一些的。”